第陸章
(壹)
從山莊回來程樓便隱遁了將近一月,偷得半日閑卻要用百倍的時間來填補,這樁買賣凌希賠的內心一陣憤慨。
程樓走前甚至沒時間與她立規矩,邊收拾行李邊慈祥的囑咐,“乖乖在學校複習功課,玩了這幾個月,我不與你細論,拜年時若朱老師傳給我的成績單飄紅,你便帶著這個色兒過年吧。”
言罷抱了抱愣在原地嘴角揚成奇怪角度努力在微笑的凌希,右手扯過她的後腦勺吻了下額頭,飄飄然走了。
凌希愣了十秒,咬著大拇指轉身回房思考,嗯,馬上要期末了,該把剩下的時間有效規劃下,好好設計如何讓朱老師在過年期間失聯,是這個月的重中之重。
選修課倒是好答對,凌希靠著自力更生的小抄和比平時高五十度的眼鏡闖關成功。眼看著離校曆表上第十八週越來越近,凌希卻才將小璇的筆記勉強抄完。偶爾媽媽打電話來,凌希試探著問她若過年在北京過可好,帝都每逢過年必定又奢華熱鬧又人跡罕至,母上大人不如來北京我帶你吃京城最正宗的煎餅果子,猶自忽悠的唾沫橫飛,惹得王媽一頭霧水直罵她不好好復習整天腦子裡只想著玩。
凌希欲哭無淚的默默吶喊,媽,你不來,我回去怕是你再也見不到活蹦亂跳的小希希了。
胡扯歸胡扯,凌希還是壓著性子把自己綁在自習室最後一排角落里的板凳上日日苦讀,雖心裡早擬(ni)了十幾種躲避懲罰的法子,畫面一定格在程樓看到她成績單的臉上,便都夭折了。
這日天氣晴朗,霧霾遮天的帝都好容易露出太陽,凌希正和小棠、小璇幾人背書,十二經絡循行繞的她腦袋冒煙,書桌上的手機跳著腳嗡嗡直響,“小希同學,起床沒?”
凌希啞著嗓子道,“你大爺的嚇我一跳,都幾點了還睡覺,你當我是豬么?”說完反應過來自己平時這個點確實是躺在床上的概率更大些,悔自己罵自己又感動遲峰這麼了解她,果然是好兄弟。
“你這麼有自知之明,定位的很準確。”
“玩兒去!幹嘛,請我吃飯啊,我可沒時間,我這兒學習呢。”
“知道你學習呢,在哪呢,我去瞧瞧你閉關的成果如何。”說話間遲峰就出現在自習室前邊,手裡不知道拎著什麼瓶瓶罐罐。
凌希擺手示意,待遲峰揚著他招牌陽光笑容走上前,向左右介紹,“遲峰,”“我室友——小璇,小棠,南婷。”大家各自問好,凌希拽過遲峰手裡的食品袋,“帶的什麼呀,夠不夠我們幾個分的。”
“我也不知道這麼多美女在,你們學,我再去買。”轉身待要走,凌希知他也不過說說,一把拉住,“得了吧你,”轉頭又看向小璇幾個,“你們喝,我出去透透氣。”言罷挽著遲峰出了教室。
“真看出刻苦努力了,才擺在桌上畫符似的草紙是你的吧,背的怎麼樣了。”
“什麼畫符,人家那叫十二經絡走行圖,你知道十二經絡怎麼走么你!”
“不知道,坐地鐵不行么?”
“滾蛋~”凌希笑推著遲峰,摸出遲峰口袋里的煙叼在嘴裡,“哎哎哎,光天化日之下調戲美男是吧,往哪摸!”遲峰眼睛飄著路上的同學作勢兩手護胸。“嚷嚷什麼,還嫌目標不夠大,一會兒讓認識我的人看著。”遲峰遞了打火機給她,“膽子越來越大,校園里就嘬上了。”凌希悻悻然一笑,“這不學習累得么,提提神,嘿嘿。亦森他們呢,”
“泡圖書館呢,說好不容易早上起來了,中午食堂見。”
“難得呀!亦森大少都開始看書了,可見期末不遠了。”凌希終究怕走了狗屎運被哪個熟人撞見,蹲在灌木后,“你怎麼這麼清閒,不怕掛科啊還不學!”
“我學啊,昨兒下午我還背書來著。”
凌希緩緩吸了口煙,向枝條上的小蟲吹去余霧,直吹得小蟲驚慌逃了。“你也收收心,別老吊兒郎當的成日家花前月下的調逗美女,期末若真掛了科麻煩。”這話說得遲峰著實冤枉,他身邊確是常有美女環繞,卻不是他主動撩的別人。遲峰對凌希的話不以為意,“放心吧,考試這點事我還是能應付的。”凌希狠瞪了那俊臉一眼,知道他不是吹牛,自己這廂學的昏天暗地,可期末考試這等小考對遲峰來說簡直小菜一碟。他本就是以高分考入臨床學院的臨床系,加之平時捉弄人時滴水不漏的各樣招數,凌希知他天生聰慧,只道他臨時抱佛腳恐也要比她這般苦讀高三分。卻不知平日里凌希在課桌上睡大覺時,遲峰可是端端正正的認真聽講。臨床系她不認識幾個人,遲峰上課時什麼狀態,她自然不知。
“我要回去背書了,你一會兒幹嘛去?”煙蒂杵在土裡捻了捻,凌希拍拍手上的灰站起來,不防蹲的久了,忽然站起來有些頭暈,晃了兩下被遲峰扶住,“下次起身慢著點兒老佛爺,回去看看體位性低血壓怎麼調養,自己抓兩味中藥。”頭一句說的急切是關心,後一句便是調侃了。
“我還是指望著你早日修成個西醫大拿靠譜些。”凌希扶著遲峰的手略穩了穩,右手按在頭上想要按住滿眼的金星兒。“我去一趟圖書館把筆記取回來,中午一起吃飯吧。”凌希覺得眼前不那麼暈了,按著遲峰的左臂邁出灌木站在石階上,“你也在圖書館學呢?”遲峰怕她站不穩再摔跤,較她錯後半步站在一旁,“沒有,同學把我的筆記借走了,我要拿回來看看。”凌希一邊驚歎筆記這種稀罕物遲峰竟然有,又竟然有人借他的筆記看,一邊反思平時和她一起喝酒吃肉時遲峰這小子是不是偷偷在學習。看來是不和她同站在一個隊伍中了。
回至教室坐定,只幾分鐘的功夫旁邊的南婷已向她挪了好幾次身體,“你幹嘛,要紙么?”邊說邊體貼的從包里拿出面巾紙要遞與她。“剛才那個遲峰,是你朋友?”
凌希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戲謔的看著南婷,“怎麼,你看上人家了。”南婷面上頃刻緋紅,“沒有,我就是看他眼熟,問問。”凌希索性撂了筆右手扶著下巴轉向南婷,抬了抬眉毛還是剛才一副你心裡想什麼老娘已洞察秋毫的表情,“你問,”南婷不自然的咳嗽一聲,“他是哪個班的,好像在棋社見過他。”凌希心裡翻了個白眼暗忖你編個什麼社團不好偏選了這麼個文縐縐的社團,遲峰哪裡是能耐著性子和一幫眼鏡男下棋的主兒,思及南婷可能被遲峰玉樹臨風的高端知識分子的皮囊矇騙,以為他或許是喜寫字下棋的,又不好當面向她說破,“臨床的,哪個班我倒忘了,你要找他下棋我可以把他電話給你,你自己問去。”